震卦游记(七)
一鸟一兽一来一回战个不停。谁也不肯先松口，更不肯认输。饕餮已是痛极，爪子在朱雀身上猛抓，疼痛刺激他更加拼命撕咬，又不知抓下了几撮羽毛。可怜这珍贵无比无价的雀羽，成了不要钱的战利品。若无羽毛护着，朱雀也不知掉了几块肉了。那神鸟也是同样，比他还不要命，爪子和鸟喙都扎进了饕餮肉里。你撕我咬你抓我攘，不把对方大卸八块，谁都不会收手。双方都已是遍体鳞伤。
战事正在胶着之际，忽然又一道黑影掠过，立于云上，手持短匕扎向饕餮的后腿，“饕餮仙君，得罪了。”震在地府心急万分，竟致气血逆流，却恰巧冲破了经脉封印，匆匆交代楚珩护好天璇众人，急忙赶来。
饕餮痛的惨叫一声，瞬间松开了嘴。那朱雀也早已是精疲力尽，抓住饕餮的爪子也立刻放了下来。同时跌在了云端之上，瞬间都化回了人形。
“神君，”震飞奔过去，将朱雀扶起，却发现他早已是伤痕累累。左臂血流不止，是因适才左翅被启昆砍伤所致。其余地方也全是血迹，紫色云锦外袍已被染成了红色。震来不及心痛，简单替他包住左臂，“我们回天宫去，”不待他回答，立刻带他驾云离去。他已无暇顾及那剩余两人，虽然一看便知那饕餮伤的更重。
启昆眼看着震和朱雀离开，心痛的无以复加。无论何时何地，他的裘振心里，始终都只有那一个鸟人。他不怨裘振，情之一字，原本就由不得人。只是不知他这一去，可还有再见之期。
此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了。启昆只是伤了皮肉，虽疼痛难忍但无甚大碍。他强挣扎着站起来，扶起一边的饕餮，却发现那饕餮早已站不起来。全身上下都在滴血，已几近昏迷。他原本着一身耀眼的红装，如今这一身更耀眼的红，早已分不清是衣服还是血了。启昆无法，将他半扶半抱着，咬牙凌风驾云，回地府而去。
谁的对谁的错，没人知道。这一场大战，没有胜利者。
所谓两败俱伤，大概就是这样吧。震在为那神鸟熬药的时候，想的就是这个。医官已为那神鸟清理了伤口，敷了草药，包扎好了。他精疲力尽，遍体伤痕，早已睡了过去。可是梦里还是呓语不停，还要跟那启昆和饕餮斗个你死我活。不然就是唤他的振儿，迷迷糊糊的，自己也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，总要握着振儿的手才能睡着。震也只得一遍遍安慰他，再辛劳也只能撑着，常常刚闭了眼，就又听见他唤了。
医官开了宁思安神的药，加了茯苓和百合。震不放心，亲自来熬。又怕太苦，放了些冰糖和藕粉进去。药得慢慢熬，震的思绪也不禁纷乱起来。当时虽不忍丢下启昆和饕餮，可在他心里，不论是谁，都没有他的朱雀神君，来的重要。他甚至来不及对启昆愧疚。如今事情已经安定，不知那两人，伤的怎么样了。
思绪烦乱间，天宫侍卫来报，说是阎君和饕餮仙君都已回了地府，正在养伤。伤的有多严重，没能打探出来。连酆都城的大门，都没能进去。那侍卫越说越委屈，都快要哭了。说是地府的新规矩，凡是朱雀天宫的人，都不许踏进酆都城一步，除非死的那一天。
震安慰了他几句，让他下去了。这新规矩，不用想也知道是那饕餮的伎俩。他伤成如此，启昆无论如何也不好不依。启昆让自己周全天璇亡魂一事，原本是一片好意，如今却落得这么个收场。他三人这么一场大战，新仇旧恨，用生死形容都不为过，只怕天璇余下的亡灵，想要轮回就更难了。心里越想越乱，那安神药熬好了，索性自己先喝了一碗。
还是有些苦。那神鸟嗜甜，平时最喝不得苦东西了，这药端去，他一口便会摔了。无奈又加了许多冰糖，还有蜂蜜，重新熬过。刚刚熬好倒在碗里，还来不及尝，便有天奴慌忙赶来，说是神君又在唤了。
便是还苦也没法子了，命那天奴将药端着，急忙赶到寝殿来。到时便见侍从们跪了一地，琉璃玛瑙珐琅玉石等等丢的满地都是。那神鸟坐在床上，满脸怒气，直问他的振儿呢。震忙过去坐下，“神君莫气，我在这里呢。”
“你去哪里了？”“我与你熬药去了。这药喝下去会舒服很多，放了糖进去，神君喝一口吧。”震说着便将药碗端了过来，舀了一勺，放在唇边，仔细吹凉了，方才喂给他，心里祈祷着这药不苦。那神鸟喝了下去，竟未再发脾气。震如获大赦，急忙又舀了一勺，还是吹凉了喂给他。也不知是那药真的不苦，还是确是什么灵丹妙药，那神鸟竟一勺勺全喝了下去，先前那副要吃人的样子，也渐渐平静了下来。
下回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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