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盘红楼

人不如故(十五)

前言:裘振与小齐的最后一战,陵光答允召裘振回都

三日后,裘振抵达天玑王城。

白雪纷飞,万军肃穆,天地间一片肃杀。齐之侃站在城墙上,那身白色的盔甲迎风而立,不染纤尘,像极了寒冬中的一株傲雪白杨。裘振也未骑马,黑色盔甲长身玉立,恰似那泰山顶上,寒风凛冽下最傲然挺立的一株青松。
两人对望,未开一言。
此一战无论胜负如何,他二人都再明白不过。输的人将是这世上的最后一战,而赢的,怕是平生都难再有这样的对手知己。

“裘少将军,久违了,”依旧是齐之侃先开口,那万年不变的寒暄。这次多了一句话,“还未向你恭喜,兵不血刃拿下玉衡,加官进爵前程似锦。”语调中依旧听不出悲喜。

“齐将军承让而已,何来恭喜?”依旧是那语气比他还冷的回应。
之后,二人又是久久沉默,不发一言。

天气冷的滴水成冰。二人未及过招,只这两句话,便给冷的不能再冷的天气,又增添了几抹寒意。

寒冬腊月,再厚的棉衣也禁不住外面站上一个时辰,韩冲见将士们已近冻僵,敦促裘振快些开战。裘振回望过去,身后是他的十数万甲胄,一片紫色,望不到边。抬头看去,齐之侃和他身后的一片白色,殊死不降四个大字,就像是写在了他们脸上。
无需再多言,劝降齐之侃,是对他也是对自己的侮辱,传令攻城。

齐之侃已将大部分人调走,守卫蹇宾,自己和心腹亲兵,死守王城。前一夜,他们喝了积存多年的御酒,将所有酒坛子摔碎,此生已无憾了。

这一次,攻城一方遭遇了史无前例的抵抗。

不是石块,不是火攻,而是人墙。天璇梯队遭遇的是天玑兵将以命相搏的围堵。他们用自己的身体,做了王城的最后一道防御。那倒下的一个个白色身影,与那漫天纷飞的白雪,交相辉映,铸就了这世间最惨烈最凄美却也是最虐心最动人的诗章。

从清晨到正午,再从正午到黄昏,最后到了深夜,随着最后一批亲兵的慷慨赴死,齐之侃的心,也滴完了最后一滴血。

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终究没有守住的王城,还有那些倒在城墙上的生死兄弟。回过头,是孤身一人站在自己面前的裘振。那一片片耀眼的白色,已被染成了夺目的红色,城墙上向下望去,血流成河。

“王上,末将尽力了,”齐之侃跪在地上,朝睢炴郡方向拜去,“末将愧对王上,先走一步了。愿王上保重,来生有缘,你我再见。”
说完,举起了手里的千胜。

三日后,捷报传至天璇王城。

天玑大败,王城失守,上将军齐之侃殉国。

陵光大喜。传令嘉奖三军将士,论功行赏,就地休整。三日后进攻睢炴郡,一举歼灭天玑余孽。另以银钱布帛慰劳军属,阵亡者回国安葬,家中父母妻儿,由所属郡县好生奉养。

齐之侃遗躯,令骠骑将军裘振,好生收葬,就安葬于天玑王城。

一时间,天璇上下喜气洋洋,打了胜仗的喜悦,洋溢在每个天璇子民的脸上。
与这喜气不相符的是,心沉到谷底的裘天豪。

自玉衡郡归附之后,裘振便再没来过信。连封赏陵爵谢恩的奏折,亦是韩冲代他拟好派人呈上的。韩冲来信说他一切安好,恩师宽心。可那明显避重就轻欲语还休的语气,反倒更似火上浇了一把油一般。他已经不需怀疑,裘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。他只担心这孩子会想不开,做了傻事。如今这般疯狂的攻城略地,泼天的军功,就像是一把刀,扎在了裘天豪心里,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接下来还会做什么,灭了天玑以后,下一个又会是谁,他甚至不知道,他还能不能见到自己的儿子。

王上却无召他回都城之意。年迈的父亲自然知道其中根由,只是无论如何,也不能向儿子说起。他还未满二十岁,乍逢大变,已是无法承受,这个打击,怕会把他压垮,让他疯狂。王上只是不停的封赏再封赏,嘉奖再嘉奖。就连自己的将军府,都快被御赐之物淹没了。说句大不敬的话,自己的府邸就快成了国库。送走了又一批封赏的内侍,裘天豪独坐在正厅,看着家人忙忙碌碌打点东西的身影,年近半百的铁血将军,突然滴下了泪来。

第二日天还未亮,裘天豪冠带齐整,跪在陵光寝宫前,请求觐见。
陵光起身后方知,忙令请进来。裘天豪只有一事请奏,不,应说是祈求,在裘振拿下天玑之后,召他回来。

陵光应允了。

与天璇的一片欢腾正相反的是,天玑陪都的一片萧瑟。

行宫内已经挂满了白布白幡。蹇宾连齐之侃的遗体都不能运到这里来,只能以他的盔甲代替,暂为衣冠冢。不过也不妨,小齐,你先在王城里等我,我很快就来陪你,你我一同合葬王陵,生生世世之言,你不能忘却,蹇宾抚摸着自己的半块兵符想着。那半块,就在小齐身上,应该很快就能重逢了。

备注:我终究还是心太软,不忍心太虐煎饼,裘光应该快相见了吧,话说陵光为何不愿召他回来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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