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不如故(廿三)
回头一把掀翻了棋盘，摸过无数次的棋子撒了一地，裘振头也不回地离了偏殿。
陵光气的浑身发抖。
这究竟是怎么了?自己好端端地邀他进宫下棋，想好好跟他说说话，只要把话说开了，天大的疙瘩也能解开，他是真心希望两人能回到从前。从前的裘振，不是这么对他的。
裘振极听他的话，什么都依着他，让着他，他想要什么，便是再难，也二话不说替他寻来。这次拿下天玑，也是如此。自己明明已经下诏召他回来了，他为何还是这样满腹怨气，自己究竟哪里对不住他?
一个秦妙卿而已，宫中的乐师，你一个陵爵骠骑将军，犯得上与他置气么？多大的事情，值得抬手打人，也不怕低了身份。陵光突然庆幸自己及时赶到，否则依裘振的性子，还不知要出多大事，闹出多大的乱子。
可是，自己也抬手打了他，陵光又开始后悔了，就算天大的事，也不应该出手打他。自己一时忍不住，可他的性子也太烈了，怎就不能退一步让一步呢?如今这个局面，该如何收场。
君臣有别，陵光是断断不能去向裘振赔不是的。何况事出有因，陵光虽后悔，也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。想着他走了也好，两人都静一静，夜里群臣宴饮，他总是要来的，有什么话到时再说。
他不知道的是，他没有这个机会了。
裘振一路疾行出了宫门，一路不知撞倒了多少内侍，多少侍卫，话都不说一句，众人都惊叹少将军究竟怎么了，进宫时还好好的，可疑问归疑问，谁也没多长一个脑袋敢去问。
他并未回家，而是继续横冲直撞地在街上闲逛。时已除夕，王城里许多商家店铺均已关门歇业，打点行囊回家过年。家家户户都忙着洒扫准备，街上也没几个人，他一路行来也没谁注意。好容易找到一家酒楼还在营业，想都不想就进去了。
那老板就是王城里人，恰巧还见过他，就在前几日陵光迎他回城的时候，专门跑去三十里看天璇的大英雄。风姿俊逸，芝兰玉树，见一面就不可能忘得掉。今日裘少将军竟然光临自己的小酒馆，老板瞬间觉得蓬荜生辉，受宠若惊。
“少将军，怎么会是您，”老板激动地声音都有些发颤，“快快快，快请，里面请，”慌忙将贵客迎入楼上最好的雅间，吩咐最好的酒菜招待。
“少将军是我天璇的大英雄，解了我天璇之危，又收了天玑，我等草民，敬仰之情无法言说，”老板依旧是激动地话不成句，“少将军大驾光临，小店虽贫瘠，也当用最好的酒菜招待，少将军请随便用，不收一钱。”
裘振心里闪过一丝暖意。小小的市井百姓，自己并未与他有半分好处，更不知他姓甚名谁，只因自己打了胜仗，便如此热情款待。掏心掏肺对着的那个人，却只换来了冰冷的一巴掌。
“多谢美意。小本生意，断不能如此，”说着扯下身上新戴的玉佩，“这是御赐的，我今日并未带金帛银两，蒙你厚意，就权抵酒资吧。”
那老板打死也不敢收，裘振执意送他，不收便要离开，只得收了，心里仍是慌的什么似的。御赐之物，岂是寻常百姓能得的?今日过年，定是祖宗显灵了。将那世间罕见的玉佩仔细收好，将来留作传家之宝。
一时酒菜备齐，裘振不用人服侍，自顾自地饮着酒。常言道酒入愁肠愁更愁，不多时一坛已见底。又打开一坛，这酒虽比宫中佳酿差的远了，但今日饮起来，却真是好喝的紧。
裘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。
“你别怕，有我在呢。”
“有你在我当然不怕，你爹爹，可是咱们天璇的上将军呢。”
“等我长大了，定要像我爹爹那样，征战沙场。”
“到那时，我便封你为天璇的上将军。”
就像是昨天的事。
抬头又饮下一碗酒，“骗子，”笑着说出这两个字，泪流满面。
老板许久未见有动静，心下担忧，进来看时，才发现裘振已醉倒在桌上，酒坛子撒了一地。
急忙将他挪进客房，烧了热汤来醒酒，又让店小二去裘府报信，说是少将军醉倒在他们小店里，请府上快些来人接回。
裘天豪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。时已近日入，他正冠带整齐，准备进宫朝贺。
见那店小二慌张来报，整个人都愣了。自己儿子明明在宫里和王上下棋谈心，怎会醉倒在小酒馆里，究竟出了什么事？可那小二说的不像是假的，况且他言之凿凿，自己有几个胆子也不敢骗老将军。
急忙备车去了那酒馆，果见裘振躺在客房里，老板正一勺勺地将热汤喂他，他也没甚意识，大半吐了出来。
问那老板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。只道少将军突然驾临，然后就一人饮酒醉了，其他的，小人也不清楚。
谢过老板费心，将儿子抬上马车，接回家来。裘天豪知道，定是又出事了。裘振一向自省，非是伤心至极，断不会买醉。能让他如此心碎的，也只有那一个人了。
备注:本想写到裘振离开的，篇幅不够了，下一章再写吧，稍晚会再更一章。
这章不算虐吧😙😙😙😙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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