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不如故(廿四)
时辰快到了，裘天豪令家人好生看顾裘振，自己进宫谢罪。
日入时分，群臣纷纷进宫，庆祝朝贺。陵光也梳洗一新，换了朝服，准备与群臣共饮，当然，他也想负气而去的那个人，能主动跟他说说话，饮一杯酒。
盛筵开场，他等来的只有裘天豪。群臣全都到齐了，只有他没来。
陵光握紧了双手。如此这般，甩脸子给谁看?
裘天豪进宫便径直跪下。“老臣罪该万死，未能教好犬子，才使他如此放浪形骸。犬子不知规矩，除夕夜酒醉，不能进宫朝贺伴驾，望王上恕罪。”
群臣再次噤声，和上次接风宴一样，一个说话的也没有，他们知道好戏又要上演了，可这免费的还是由王上主演的戏码，没人愿意看。
陵光一拳砸在桌上。群臣跪倒在地。
怒气不息直接回了寝宫。众人面面相觑，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，王上不在，他们朝贺谁，早已备好的歌功颂德的华词佳句又念与谁听，甚至接下来该怎么办，他们都不知道。
还是魏玄辰站了出来。年迈的老丞相扶起了同样年迈的老将军，无需多言，二人皆是心知肚明。让群臣散了吧，各自回府去自行庆贺。魏玄辰去寝宫劝慰陵光，裘天豪心心念念家里醉酒的儿子，直接回了府。
裘振酒已经醒了大半，头晕得很。见父亲回来，挣扎着要起来，裘天豪忙拦住他，让他好生躺下。
“好生歇着，王上面前，我已替你请罪了，不必忧心，”年迈的父亲扶他躺好。
裘振知道自己不说，父亲永远不会动问，怕会触到自己伤心之处。心里的痛苦，委屈，怨恨，无助，等等等等，一霎时全都涌了出来，他要向他的父亲倾诉，他也只能向父亲倾诉。
“儿子今天，忤逆了王上，”他试着向父亲开口。
“事情过去就不必再想了，王上也不会为些许小事与你生气。”
“王上打了我。”
裘天豪不由地一愣。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，王上虽说不懂自己儿子的心，可是待他也亲近的很，与旁人大为不同，连句重话都不曾有过，今日听到儿子这么说，裘天豪又心疼又着急，意识到，恐是出大事了。
“究竟怎么回事，别着急，慢慢说。”
裘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父亲说了，包括那秦妙卿的步步挑衅，自己冲动之下打了他，王上正好看到，自己和王上的争吵，以及，他如何打了自己。就像个小时候受了委屈的孩子，对着自己的父亲，一一哭诉。
裘天豪何等样人，未听裘振说完，他便已猜到此事定与那秦妙卿脱不了干系，多半是他设计陷害二人的离心之计。此等妖佞，断不能留在王上身边。
“你且放心，我已与魏老丞相商议好，待年休过后，我二人共同出面，一开朝便向王上进言，将此妖佞遣出宫去，断不能再让他蛊惑王上。你再不会受此委屈了。”
“如今他出不出宫，我都不在意了。父亲，”裘振突然停顿，裘天豪猛的一愣。
裘振低下头去:“父亲，儿子不孝，如今我在这王城之中，心碎难收，一天也呆不下去了。”
裘天豪心疼无比，真正心疼自己儿子的，只有自己。他摸摸裘振的头，又握住了他的手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，“也罢，这里既是伤心之地，便暂时离开，出去走走也好，何时心情好了，再回来，父亲永远盼着你回来，”滚烫的泪随之落下。
“父亲，”裘振扑倒父亲怀里，抓着父亲的衣服，“儿子不孝，真的不孝极了。天天让父亲为我操心。我与王上，再难挽回，心碎了，就再也补不起来了。”
裘振的话像刀子一样扎着裘天豪的心。可年迈的父亲还要强行撑着，安慰心碎成一片片的儿子。他不知该说些什么，自己儿子对王上的心，他这个做父亲的，一清二楚。如今，任何的解劝都没有用，只能放他出去，希望时间可以疗去他的一切伤痕。
“想去便去吧，不必担心我，不如，就先去你生父那里走走，”裘天豪声音低了下去，“为父一点私心，怕你离开，霸占了你二十年，造成你生父终生的遗憾，为父实在对他不住。不如趁着新年，去陪陪他，给他的灵位磕个头，也代为父致个迟到的歉意。”他叹口气，继续说，“二十年了，你都没陪他过过年。”
裘振不愿去玉衡郡，王城是伤心之地，那里也不会好多少。可目下没有别的地方可去，天大地大，似乎已没了他的容身之处。也罢，既然是父亲的命令，就先去灵位前致了礼，然后再到处走一走吧。
“是，”他答道。
“记得写信回来，照顾好自己，别让为父担心。”
“嗯。”
裘天豪放开裘振，情绪稍定了定，微笑着对他说：“你不是问及新年贺礼吗，现在就给你，”说着令人拿上了一个锦匣。
裘振打开一看，竟是一块通体翠绿的小巧璧玉，这玉他自然熟悉，这是裘家世代祖传的宝物，只传于家主，至裘天豪已逾十代。“父亲，”
裘天豪打断他的话，“收下。你已二十岁了，也是大人了，也是时候把它给你了。我将此玉给你，不是要你担起什么责任，而是要你记住，不管你走到哪里，不管走多远，你永远都是裘家的人，是我裘天豪的儿子。”
“父亲，”裘振说不出话来。
“我已给它打了个链子，你出门在外，就带在身上，回到家里再取下来，方便的很，”裘天豪笑着看着自己的儿子，“好生收着，可别丢了。”
“是，”重重地点了点头。
新正一过，大年初二，裘振便拜别了父亲，辞别了家中兄弟，独自一人踏上了去往玉衡郡之路。
备注:裘振走了，这两章都没有秦若，大家有没有想他啊，他下章就恢复上线了，呵呵哒。
下章预告，陵光小傻子终于知道想裘振了，快的话方方土会出场，大家可以猜猜他来干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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